既往的公司战略包括5年规划、10年规划,但现在有太多颠覆性因素,还有挤压式的转型,公司高管需要每天看大环境的变动,所以韧性以及灵活性在公司中变得很重要。
“过往几年,中国企业都在面临“挤压式转型”的挑战,转型时间与以往相比越来越短,应对的挑战慢慢的变多。若企业按部就班,很快会失去竞争优势。”埃森哲大中华区战略与咨询事业部总裁哈亿辉说。
在哈亿辉看来,当技术成为推动企业变革的主要的因素时,新的组织颠覆时代正在到来,还未建立数字治理概念的企业如何跑赢下一场,正成为需要每一位企业家需要反思的问题。
每年年末,埃森哲都会推出年度“颠覆指数”,从技术、人才、气候、经济、地理政治学、消费者和社会六个维度观察市场变化,用以评估导致变化的因素。2019—2023年,“颠覆指数”上升了183个百分点,幅度远高于前几年。2023年,技术在“颠覆指数”六大维度中排名第一,经济和地理政治学分别排名第四、第五。这说明,技术对变革影响的重要性在不断增加。
究竟什么是变革?哈亿辉说,这是从当前状态过渡至期望的未来状态,旨在通过使个人和团队准备好,获取所需资源和支持,实现企业成功。
根据2024埃森哲中国企业数字化转型调研,中国企业虽然非常积极地拥抱AI,但也有一些顾虑和挑战。调研发现,有26%的受访中国企业意识到要拥抱生成式AI,其组织流程需要巨大的变革才能真正体现投资回报率(ROI);32%的公司开始重新设计工作岗位,以融入生成式AI等新兴技术,虽然这些比例要低于全球中等水准,但中国企业领导都有一个共识,即:变革是必须的。
相对于全球96%的公司表示未来三年会投入超过5%以上的营业收入用于变革项目,中国的数据达到100%。30%的全球受访企业表示对于自身管理变革的能力充满信心,但中国此项数据为20%。虽然企业希望有机会能够继续投入变革,但另一方面,它们觉得公司未必真的准备好去迎接那么多不同的挑战。
埃森哲认为,企业在解释变革合理性及付诸实践的过程中存在着诸多挑战,通常企业会面临以下几方面的顾虑:
第一,理解。很多公司发现,企业内部缺乏对变革的统一理解,因此导致期望错位,因为经理层对变革速度的看法往往与高管不同,因此,想让员工达成共识,就一定要做好沟通。
第二,缺乏信任。管理层会认为团队应对变化的能力是有限的,但前线员工不这么认为,反而担心缺乏管理层的信任。信任是激发员工热情参加的先决条件,企业应当在整个组织中营造信任的氛围。
第三,数据有限。公司通常掌握较多客户和品牌的数据,但与国外企业相比,中国企业在人员数据方面可能会稍有落后。企业若想准确掌握员工的情绪和有效衡量沟通交流效果,收集员工意见极为重要。
埃森哲在变革的大势之中提出“变革商”的概念。区别于人们普遍认知的情商、智商、财商等,基于企业的“变革商”分为两个层次:基石维度和创新维度。从基石维度到创新维度,可以视为从“变革1.0”到“变革2.0”的跨越。
埃森哲大中华区战略与咨询事业部董事总经理张逊认为,无论是在互联网时代还是在信息化时代,基石维度中的企业使命感、变革目标和员工体验都深具意义和价值。
企业使命感能够理解为企业文化或者组织文化;变革目标是怎么回事出发,目标是什么;员工体验是指企业的内部情绪,即员工的接受程度。这三件事在任何一个“变革1.0时代”都是一定要具有的能力。
创新维度是埃森哲在“变革商”中特别提出的概念,这一维度包括意见领袖、数据及行为科学三大体。
意见领袖传统变革管理中的一个专业名词称为“变革网络”。当企业推行一件事时,要有“先行者”在组织中来提倡和带动,变革经由网络传导才能真正推进成功。在社会化媒体的环境下,“先行者”也慢慢变得发挥“意见领袖”的作用。
数据企业在变革之前,常常要了解员工的想法和感受,基于这一些数据再确定如何推进。数据本身,特别是针对变革对象的行为数据是很重要的。
行为科学企业变革的落地实践往往与“员工定制”相联系,即给出一个有明确的目的性的方案,而不是“一刀切”。因为在变革管理里,重要的是针对不一样需求给予差异性的沟通。支持变革的员工,可能一个月做一次通报,了解进度,但对存有不同意见的员工,可能每周都需要沟通。所以,在这一个过程中,行为科学就是基于数据做差异化的细分。
“基石维度”和“创新维度”之间的关系是:“基石维度”能够让变革产生效果,但“创新维度”能够持续产生更好的效果。做好基础维度,能帮助扎实推进组织变革,但要得分更高,需要引入意见领袖、数据和行业科学三大“创新维度”。
张逊认为,如果用生命体的逻辑来描述变革。处于心脏角色的叫“变革目标”,即企业的初衷是什么?不要仅仅是为了赶路而忘记为什么出发。感官系统是指员工体验。员工体验不好就不会支持向AI转型。神经中枢是企业文化,即内驱力。有些企业深具韧性,因为企业文化、组织文化的韧性是来自血液里的。此外,组织行为是骨架,数据是血液,意见领袖好比神经元,这一些要素在组织中分别发挥作用。
张逊说:“‘变革商’在真正落地时还会涉及一套相应的评估工具,对各因素进行拆分。无论强调韧性发展、高水平质量的发展还是推进新质生产力的落地,所有这些动作都有一个核心点,即是不是具备变革能力,而变革能力可拆分成上述六个细项。”
在埃森哲全球1000多家样本企业的调研中,“变革商”六大体系得分高的企业,成果都比较好,但进一步对比分析,企业基石维度得分普遍比创新维度得分要高,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人们更擅长做1.0的变革。
一家优秀企业,往往是把基石维度里的企业使命和创新维度里的数据两者结合。通过数据分析和验证,若能够同时兼顾基石和创新两个维度,效果会更好。
以一家生命科学行业企业为例,其正在考虑怎么把AI作为一项创新要素融合进企业的变革目标。它从领导和企业文化的角度去传递变革的需求,但更重要的是利用数据,即通过发放问卷,收集大家关心的内容,以更好地了解正在发生的变化、受到的影响以及要采取哪些行动来引导下一步变革。此公司打造了企业版的OpenAI,用企业内部的数据来做交互,让AI技术融入团队。创新速度比以往提升了很多,所以这是通过对数据的收集反过来融入到文化中的案例。
张逊说:“当技术变化时,企业还需要特别关注人员能力的变化,让员工真正接受变化,拓展自己的能力,并且拥抱这些变化。”
哈亿辉说,以前公司做战略,往往要回答三个问题:一是选择的赛道和客户群,二是如何取胜,三是如何运营。
既往的公司战略包括5年规划、10年规划,但现在有太多颠覆性因素,还有挤压式的转型,公司高管需要每天看大环境的变动,所以韧性以及灵活性在公司中很重要,这样的一个过程需要人员和团队的配合。变革过程中,企业对员工能力的培训和投资很重要,这也是公司发展的重心,一个企业的长远发展必须从培养人才开始。
当生成式人工智能出现时,人们将面对一个事实:AI将创造员工和智能机器结合的“超人”,提升流程和生产效率。
比如,客服可能是目前受生成式AI影响最大的职业之一,一些标准问题回复已能由程序替代。哈亿辉说:“人们使用AI技术的目标并不是替代人,而是要提供更好的客户体验,客户要的不单单是IQ(智商),还要有EQ(情商),因此AI在短时间内暂时不能替代人。”
张逊认为,AI时代的变革逻辑与蒸汽机时代、互联网时代相比,有些挑战是共通的。不同之处在于,一是AI不单单是工具的变化,它联动的技术会更复杂。互联网出现时,人们更多关注的是线下转移到线上,移动互联网时代出现许多工种变化,但是它们都不像AI会带来如此巨大的变革,负责任的AI以及AI治理都是当下亟需解决的问题。二是AI的变化与迭代的速度慢慢的变快。互联网时代能做到“千人千面”,但是AI时代不确定性高于以往,变化也更快。三是人的危机感比以前更高,抵触情绪更大。
如今,在全新的运作方式中,“人机结合”带来了全新的组织模式,进一步整合各种劳动要素。张逊说:“当你今天走进‘黑灯工厂’,整个流水线都实现了自动化,人类已经没有做流水线上‘螺丝钉’的必要,因此人类自身的能力必须要提升。所以,人类要去适应AI,跟机器配合。”实际上,当AI替代人类的基础工作时,人类的角色正在转变为决策者,做出重要的企业战略选择。
在企业借助人工智能转型时,哈亿辉的观察是,在过去12个月,很多企业虽然积极地推进生成式AI,但没有想好真正的目标价值。他建议,企业在谈生成式AI时,需要把一些基本的“数字核心”以及基础设施建立好,要从整个价值链去看如何推动跨部门协作,减少“数字孤岛”。同时,企业还需要重视负责任的AI,在应用生成式AI时,既要考虑好技术的规模化创新应用,也要以人为本,建立明确的指导原则,搭建起治理框架。